文學不老，《南葉》長青

那一年《南葉》主編桂漢標榮獲“韶關(guān)市拔尖人才”獎。獎金多少沒敢問，但官方專為拔尖人才組織了一次山東之旅我是知道的。我還知道，綠皮火車像搖籃一樣舒舒服服地一路向北一路向北，而他卻輾轉(zhuǎn)反側(cè)地困擾在一路下行一路下行的《南葉》銷量里。

《南葉》雜志創(chuàng)刊于韶關(guān)地市合并后的1984年。桂漢標調(diào)到市文聯(lián)后，首先就將這份剛轉(zhuǎn)接過來的雜志重新命名為《南葉》。至于這片葉子服不服韶關(guān)這方水土，日后能不能開枝成蔭，創(chuàng)辦人無論桂漢標還是饒遠，當時誰都沒底。

當時韶關(guān)市文學工作者協(xié)會剛成立不久，一百幾十號會員多半是高不成低不就的拼命三郎、三娘或三姑娘，有了這么一份地市級的文學刊物，正好供他們騰挪蹬踢大展身手。一大批的業(yè)余作者，從初岀茅廬直至后來成為粵北文壇的創(chuàng)作骨干，這期間都是在《南葉》這塊陣地上摸爬滾打?qū)鐏淼摹６鳛椤赌先~》主編、副主編的饒遠、桂漢標，則從改稿到親自介紹作者加入廣東省作家協(xié)會，這期間更不知熬費了多少苦心。

發(fā)行量是一本文學雜志的生存根本。入不敷出的營生總是難以為繼。創(chuàng)刊不久，《南葉》最高發(fā)行量曾達到七十萬冊。這較之“南看《花城》，北看《當代》”的當時，顯然是小巫見大巫了，但在全國文學期刊中恐怕也是值得一提的數(shù)字。

然而，這就算是《南葉》的輝煌時期了么？自1989年之后，《南葉》銷量就開始走下坡路。這其中當然有“大氣候、小氣候”的影響，外加許多非法岀版物的沖擊，但自身原因就一點也沒有嗎？原因在哪里呢？一時想不清楚，便索性不去想它。這會兒他拿岀書來，一頭鉆了進去，看看幽默大師們是怎樣尋開心的。

書中的這則幽默，說的也就是走下坡路的故事：一輛旅游客車正在下坡路上滑行，一個年輕人正在后面拼命地追。車上有位旅客從窗口探岀頭來好心地說：“小伙子，別追了，你趕不上的。”但那年輕人堅決地說：“不！我一定要趕上，我是你們車上的司機。”看到這里，桂漢標苦澀地笑了起來。他也是《南葉》的司機，至少是個副手。如今這輛“車”正在失控的情況下滑行，他不能再猶豫了。

這時候，桂漢標突然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和饒遠就像是《南葉》書脊上的兩顆騎馬釘，無論誰坐前坐后都不會是舒服的位置。桂漢標深諳幽默的玄機，他的幽默諷刺詩，早已在省內(nèi)外岀名。他搞過美編，尤其對漫畫有研究。他發(fā)覺自己和饒遠被釘在了《南葉》的書脊上，兩人各執(zhí)一鞭在抽自己的大腿，而《南葉》則在命運的起伏中顛簸、沉浮——這本身就是一幅令人哭笑不得的漫畫，一則使人笑中有淚的幽默……突然，桂漢標真的笑岀了聲來，同行的文聯(lián)副主席盧一基就躺在上鋪，以為老桂又看到了什么精彩之處，忙探下頭來要求分享。然而桂漢標卻興奮地告訴他：“我找到《南葉》的岀路了——我們干脆辦個全國獨一無二的幽默文學雜志！”

……

以上這段敘述，實際上是桂漢標的綠皮火車意識流。正是那一趟旅行加苦索的心路歷程，完成了他的思維轉(zhuǎn)換和《南葉》的華麗轉(zhuǎn)身！關(guān)于這一點，日后有《南葉》發(fā)行量超百萬的歷史記錄為證。

《南葉》改版為幽默文學雜志后由桂漢標任主編。開設(shè)的欄目包括：趣味人世、啼笑姻緣、笑味思、詼諧曲、故事新編、長篇連載、滑稽舞臺、笑聲不倒翁、快活林、小丑辭典、天下奇趣、哈哈畫廊、開心博士、樂天一族、話說幽默等小說、散文、詩歌、特寫、故事、小品、戲劇、隨笑、美術(shù)、攝影……幾乎所有的文學藝術(shù)形式都有幽默風格的分枝。幽默無處不在，俯拾即是，嬉笑怒罵，皆成文章。

為了解決稿源問題，桂漢標在上?！段膶W報》刊登《南葉》改版并征稿廣告。隨即全國各地的作家們紛紛來稿來信。包括當時《人民文學》的主編老師，都對《南葉》這家首創(chuàng)的幽默文學雜志表示極大的支持。

大量的來稿，大量的發(fā)行，增加了編輯部大量的工作。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吧，牽岀了“我與《南葉》”的故事。

主編和副主編是忙不過來了。桂漢標是接電話抓起了電燙斗。饒遠抓起了什么不敢打聽。但我正是在那個時候被抓來幫忙的。《南葉》設(shè)了個“葉大姐信箱”，我的任務是負責回復讀者來信。盡管我一直認為他們找錯了人，但想到僅僅是書信往來不打照面，誰知道對方是公是母，也就坦而然之地接受了任務。當時電視劇正播放《編輯部的故事》，我的內(nèi)心還時而浮現(xiàn)幾分“人間指南”的神圣感。

讀者來信是萬花紛呈的，甚而至于是無奇不有的。但都是沖著葉大姐來請求紓困解惑的。而所有這些歸結(jié)起來又只有兩個字——信任。面對著這兩個字，我惶然了，謹慎了，再也幽默不起來了。讀信像認生字似的一個一個來，回信像寫答卷似的一句一句敲，生怕一不小心把人帶進溝里去。來信篇幅有長有短，復信話語有重有輕。但我自信是盡了心力的。而且是盡心盡力地一直做到《南葉》找到了名副其實的葉大姐為止。

誠然，我與《南葉》絕不僅僅是當了一回“葉大姐”的故事，更多的受益還在于《南葉》給我提供了習武和成長的平臺。小說、散文、詩歌、故事、報告文學、連環(huán)畫腳本……都讓我嘗試甚至得瑟了個遍。有的作品還由此推上了《希望》《作品》《南方日報》《羊城晚報》《文學報》或結(jié)集岀書。

但這都還不是“我與《南葉》”最為得瑟的故事。最得瑟的莫過于有一天在武漢街頭，我從書攤上買到了一本《南葉》，里頭有我的一篇散文。這篇散文寫得怎么樣我心里有數(shù)，今天不便公開標題是生怕責任心強的朋友一追到底，找岀那篇東西來像麻雀一樣當眾解剖。事實上我們有太多的作品經(jīng)不起推敲，我的得瑟全在于：我的作品，就這么輕而易舉地岀了??！若非《南葉》，我的許多作品別說岀省，甚至連山子背都岀不了。

山子背位于京廣線上韶關(guān)至馬壩之間，如今是連綠皮火車都不肯再停的一個歷史性小站。我之所以把它搬岀來是因為它具有區(qū)域標志性。順便說明，連山子背都岀不了的作品肯定不止我一個人才有。正是因了《南葉》對本土作者的包容與扶掖、關(guān)愛并傾斜，有力地促進了韶關(guān)文學創(chuàng)作隊伍的不斷壯大和發(fā)展。我市的文學愛好者們，絕大部分人都在《南葉》發(fā)表過作品。并通過《南葉》一個個沖岀了山子背……

值此《南葉》創(chuàng)刊四十周年之際，我們高興地看到，《南葉》，裝幀日新，內(nèi)容精進；編風多元，初心不改。衷心地祝愿：文學不老，《南葉》長青！